Topic: | 中国离高收入国家门槛有多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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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day 2014-04-29 07:33:25 MST |
作者:刘培林 首先要搞清楚世界银行的国别收入水平分组代表着什么,又不代表什么;中国有潜力在“十三五”末跨入高收入行列,但是,由中等收入向高收入迈进所需的改革,比起实现经济起飞所需的改革,更加艰难。 2014年4月23日,国家发改委规划司司长徐林回答记者关于“十三五”规划编制情况时提到,希望通过“十三五”的努力,中国接近甚至进入按世界银行收入分组标准界定的高收入国家行列。为此必须实现创新驱动和结构升级,否则就可能会在“中等收入陷阱”长期徘徊。这是中国官方权威人士第一次把跨入高收入国家行列的目标,和全面小康大体上对接起来,自然引起各界广泛关注,有赞同者,也有不少质疑者,因此,有必要加以讨论。 首先要搞清楚世界银行的国别收入水平分组代表着什么,又不代表什么。 世界银行对国家按照收入水平加以分组的目的是,在开展发展援助时,更好地贯彻以下原则:越穷的国家,在获得援助和贷款时,应该赋予更优越的条件。这就需要识别受援国和贷款国的经济能力。人均国民收入这个单一指标并非经济能力的全面度量指标。在认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通过充分考察人均国民收入和其他一系列关于贫困发生率、婴儿死亡率等福利指标之间的关系,世界银行从1987年开始,人为划定了一系列人均国民收入门槛线,作为经济能力的分类标准:高收入(6000美元以上)、上中等收入(1941-6000美元)、下中等收入(481-1940美元)和低收入(480美元及以下)。 此后,在该固定基数上,根据美国、英国、日本和欧元区平均通货膨胀率逐年动态调整。2012年,高收入、上中等收入、下中等收入的下限水平分别调整为12615美元、4086美元和1035美元。同年,在数据可得的3万人口以上的214个经济体当中,高收入的有75个,涉及人口13亿;上中等收入的55个,涉及人口24亿;下中等收入的48个,涉及人口25亿;其他36个低收入的,涉及人口8.5亿。 世界银行给出的专门说明,有助于理解国别分组标准“不代表什么”。“这个分类并不代表发展的状态。低收入和中等收入经济体,统称为发展中经济体,但这并不表明所有这些经济体正处于发展进程之中”,因为有些中低收入阶段经济体发展几乎是停滞的。 更值得关注的,是与中国当前围绕高收入国家的讨论相关的说明:分组标准“也不表明不处于这个行列的经济体,即高收入经济体,就达到了合意的阶段,或发展的终极阶段”。这可以从几个角度来看。首先,目前75个高收入经济体中的44个非OECD成员,不少依靠资源产业为支撑,整体技术水平并不很高。其次,高收入经济体也分三六九等,其中,最高的人均国民收入水平为10.5万美元,最低的仅有1.2万美元,平均水平为3.8万美元,中位值为2.9万美元;高收入OECD经济体人均收入水平均值为4.3万美元;非OECD经济体则仅为1.9万美元。再次,一些经济体在跨入高收入组之后,还一度跌落到中等收入组。如韩国1995年跨入高收入行列,1998-2000年跌落到上中等收入行列,2001年之后才重回并逐步巩固了高收入行列的地位。最后,高收入经济体的发展状态并非完美无缺,那些刚刚跻身高收入行列的自然不用多说,即使是那些“老牌”的高收入经济体,在经济、社会、生态等方面,也有不少问题。比如,有希腊那样经济活力不振的;再如,各国均有程度不等的贫富差距和其他问题。 除了世界银行的专门说明,对人均国民收入概念本身做进一步解释,也有助于回应当前国内针对高收入国家目标的质疑。从初次分配角度看,国民收入中一部分要用于维持资本存量的更新,另一部分是资本要素的报酬,还有一部分是付给政府的间接税,剩下的部分才是劳动者在初次分配领域直接得到的报酬。以这里最后一项为基础,再经过二次分配调节,最终才形成居民可支配收入。所以,人均国民收入达到高收入国家门槛下限水平,并不代表居民可支配收入达到同样水平。 接下来看看中国离高收入国家下限门槛有多远。 按世界银行的划分标准,中国1996年以前属于低收入国家,1997年第一次跨入下中等收入行列,1998年又降到低收入行列,1999年重新上升到下中等收入行列,2010年跨入上中等收入国家行列。1990、1995、2000、2005、2010和2012年,中国人均国民收入水平分别相当于对应年份高收入下限门槛的4.3%、5.6%、10.0%、16.2%、34.5%和45.3%。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人均国民收入水平向高收入门槛下限的收敛速度几乎是指数式的。无论是按照这样的趋势简单外推,还是考虑中国人均国民收入近年增速和高收入门槛下限的物价调整速度来推算,从2013年起的9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即2022年甚至之前,中国就有可能跨入高收入行列。如是,则中国从2010年跨入上中等收入行列起,总计将用12年左右时间,跨入高收入行列。 在2012年刚刚跨入高收入行列的经济体中,俄罗斯在上中等收入阶段的发展总共用时8年,立陶宛用时11年,拉脱维亚用时11年(中间一度跨入高收入行列),智利用时19年。乌拉圭也于2012年跨入高收入行列,不过,从1987年开始划分收入组别以来,该国就一直是上中等收入国家。 直观地看数据和国际经验,中国与高收入国家下限门槛的距离并不远,有潜力在“十三五”末跨入高收入行列。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跨入高收入行列的临门一脚并不容易;即使跨入下限门槛水平,随后能否巩固并继续发展,仍然是巨大的挑战。 把潜力变为现实,正常而符合规律的途径是,切实推动“三重转型”,即经济增长的动力机制转型,标志是形成生产率和创新驱动为主的增长动力;社会发展转型,标志是越过收入差距库兹涅茨倒U型曲线顶点,实现包容性发展;生态环境发展转型,标志是越过环境污染库兹涅茨倒U型曲线顶点,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格局。沿着这样的路径,不仅能够顺利跨入高收入行列,而且能够在之后继续稳步发展。 当然,也可以设想不正常的、不符合规律的途径。如,置其他因素于不顾,把中国未来现代化长期进程中尚存的基础设施建设任务,通过宏观刺激政策,提前压缩到十三五期间集中释放,也能够推动经济以相当高的速度增长,并跨入高收入行列。但是,这种途径显然无法持续,很可能还会从高收入行列中跌回到中等收入行列,从而如文章一开始说的那样,陷于中等收入陷阱而不能自拔。 所以,十三五末跨入高收入行列,是一个激动人心的目标,但也是一个充满挑战的目标。实现这一目标的不二法门是深化改革。研究表明,由中等收入向高收入迈进所需的改革,比起实现经济起飞所需的改革,更加艰难。所以,我国离高收入门槛有多远,取决于未来的改革多成功。 作者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和区域经济研究部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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